第五章 初识小朋友
背后传来小丫头的叫声。
小丫头抬脸望着他：“你还会来吗？”
小丫头赌气不答。
“那是什么意思。”
证据确凿，金还来无话可说，同时清醒过来，金大爷是谁啊，堂堂千手教教主，居然和一个小丫头较真，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！
“小时候我娘也教我认过字的，”小丫头低低地回答，语气很伤心，“如今她不在了，大夫人只让我弟弟跟着先生念书。”
小丫头有点羞涩：“没有……”
“还有我爹，别的……只远远见过，”小丫头也很丧气，“我爹不让我出门，你看，我只好每天晚上偷偷跑出来，想不到今晚你比我先到。”
金还来忍不住了，他还没笨到以为小丫头是和自己有共同爱好，所以喜欢夜里乱跑的程度，至于她半夜三更独自出来的原因，而她的家人为什么不管，诸如此类问题，他懒得去想。
小丫头摇头：“我爹很喜欢我，他也说女孩儿可以不用念书。”
金还来全身一僵，目光倏地冷下来，呵，这是说我穷呢，本教主刚刚才加了新教规，你偏要撞上来，那就怪不得我了，可惜这么好听的声音，要闭嘴一年……
金还来沉默许久，道：“因为我喜欢的人死了。”
金还来张张嘴巴，笑得比哭还难看，这丫头傻了吧！
“不了。”
眼见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树丛中，金还来总算回过神，微微吐出口气，侧脸看流水，要追上去执行教规实在太容易了，但他没有，因为他觉得有点累，不想再动，而且堂堂教主追着欺负一个小丫头似乎有失身份，或者说，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想去追。
分明是个既悲伤又沉重的话题，哪知竟听到这么有戏剧效果的话，金还来心情顿好，大笑：“我说，小丫头，你喜欢谁？”
小丫头很不解：“奇怪，我刚才明明看见你哭，男人饿了也哭的。”
但是这么个小不点儿，竟长着那么大一双眼睛！
“我也很难过。”
“你长得很好看啊。”小丫头抿嘴，垂着眼帘，竟有点不好意思。
感受到语气的不友好，小丫头瑟缩一下，莫名其妙看了他好半天，才撇撇嘴：“你在这儿做什么？”
大大的眼睛里隐约有光芒闪动，她拿袖子擦了擦，转脸不理他。
他只是忍怒回头：“你在这儿做什么？”
金还来莫名：“你？”
小丫头撇了撇嘴，垂首，俨然一副黯然神伤的表情：“我喜欢的人也死了。”
这是埋怨本教主抢了你的地盘？金还来哭笑不得，吃了人家的糕，他决定好心劝告：“你这么乱跑，遇上坏人怎么办？”
小丫头得意地扬脸：“当然，我弟弟饿了就哭。”
很快，他沮丧地记起了教规，这丫头明显不是武林中人，堂堂教主也不能动她。
金还来道：“谁说我饿了？”
“你没念书？”
小丫头抬脸，愤怒地瞪他：“我不是小丫头，我都十四岁了。”
“我奶娘说的。”
“不知道。”
金还来简直想把自己拍死，妈的这一天只顾传功练功，然后又玩即位仪式，倒忘了吃东西，如今堂堂教主竟在小丫头跟前丢脸。
“你是我的朋友，来陪我玩好不好？”轻拉他的袍角，哀求。
已经很久没见到那样的眼睛了，纯洁，干净，明朗，仿佛白日的阳光，照得他无处遁形。
金还来鼻子都差点气歪，本教主的名字过不了多久就要传遍江湖，你小小丫头居然敢批评不好听！
真的跑回来？金还来看看旁边的桂花糕，恶意地笑，果然是祸躲不过啊，本教主大发慈悲有心饶你，你自己要回来，能怪谁？本教主也请你吃块糕。
哪知此话一出，肚子居然很不配合地“咕咕”叫起来。
月光下，整齐的刘海完全盖住了眉毛，露出一双大而圆的眼睛，明亮，清澈，似乎还闪着星星点点的光泽，一副机灵的模样，目光带着许多好奇，还有几分畏惧，就像一只小猫见到新鲜事物，想碰又不敢碰，于是伸爪子慢慢试探。
“你若是偷得到东西，怎么会饿得躲在这儿哭？”
小丫头指证：“你不饿，怎么会吃我的糕？”
小手很纤细，也很柔软，摸在脸上滑滑的很舒服，金还来居然有些走神，她整个人凑得很近，带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，仿佛桂花糕的清香，又好象不是，一张小脸也显得格外清晰，小小的嘴，秀气的鼻子，金还来暗想，这丫头再长大些肯定是个美人，话说回来，其实这身体也不算什么小丫头吧，该有的都差不多有了……
金还来愣住。
他不自觉带了点讨好的语气：“我叫金还来，听没听过？”
小丫头坐到他身旁，安慰：“你放心，我家有钱的，你今后可以去我家偷。”
小丫头倒背着手站在那里，歪着脑袋专注地打量他，见他回头也有些受惊，稍微往后挪了挪，小脸映着月光，清丽可爱。
小丫头理解地点头：“那你一定很难过吧？”
小丫头扑闪着大眼睛，轻声道：“我带了桂花糕。”
小丫头果然笑起来，声音如铃铛。
一捧碎银子。
“我看看。”小丫头果真拿手摸他的脸。
算了，今天是本教主即位的大喜日子，放你一马，别再叫我撞见。
小丫头振振有辞：“你吃了我的东西，总该让我认识吧。”
“我在这里等你！”
“我真的是小偷，天天偷东西的，”金还来丢下桂花糕，冷笑，“你看，我吃了你的糕，怎么会骗你。”
小丫头愣。
小丫头问：“你怎么也到这里来？”
正想着，小丫头已跑到面前，双手将东西递给他：“这些够了吗？”
然而还是迟疑了那么一下。
待留意到她的打扮，金还来顿时无语，尚未及笄，也就十三四岁模样，这根本就是个小丫头嘛！
金还来差点喷：“这样啊，你见过男人哭？”
小丫头将银子全丢到他怀里，开心：“够买好多桂花糕了，我只有这些，不过我还可以找我爹要，你要是饿了，就来找我吧。”
金还来怒：“谁说我哭了！”
小丫头气得站起来：“我娘死了，不许你笑！”
旁边石头上铺着块白手帕，有好几块糕。
不念书，所以才不怕小偷？
金还来愣了半晌，这才明白她说的那个“最喜欢的人”是谁，大为后悔，妈的居然自动朝那方面想去了，唉，人家还是个小丫头，真是不对啊不对。
金还来忍笑：“对对，你是大姑娘，那你喜欢的，恩恩，那小子几岁？”
明明能躲开的动作，鬼使神差，金还来居然配合地张嘴咬住，一时叼着糕无语，算了，本教主吃你的糕那是赏脸，今后赔你一篮就行了。
金还来越发尴尬，做凶恶状：“笑什么！”
正在不纯洁地乱想，那只小手突然缩了回去。
小丫头挨着他坐下：“这是桂花糕，很好吃的。”
邱灵灵，名字也不怎么样啊，金还来笑，扬手，带动黑色披风掠起，头也不回：“我不会再来的。”
吃了别人的东西，金还来觉得有必要帮忙：“她不许你念书？我替你教训她。”
果然是吃人嘴软，金还来叹了口气，侧脸看她：“我是小偷，你怕不怕？”
金还来挫败：“你没见过别的男人？”
金还来道：“你问这个做什么？”
他冷冷丢回去：“不饿。”
金还来不喜欢这样的眼睛，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在裸奔，他恶意地想，要是把它毒瞎了，这丫头会变成什么模样？
小丫头总算有反应了：“金还来啊……不好听！”
他很惊奇自己会内疚，于是拉她坐下，主动搭讪：“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？”
切，明珠翡翠本教主扔了不下一万，稀罕你这点破银子！金还来很想抓起来丢回去，可那手终究是抬不起来。
看着他乖乖吃糕点，小丫头高兴，问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小丫头奇怪：“我为什么要怕？”
小丫头想了想，问：“你为什么要做小偷，没钱吗？”
瞧瞧手上的糕，做得并不算精致，就是普通外卖的而已，金还来嗤笑，本教主什么点心没尝过，稀罕区区一块桂花糕？
“谁说男人饿了就哭的？”
确认他不是说谎之后，小丫头想了想：“那你肯定是最差劲的小偷。”
味道好象还不错……
金还来颇觉不耐烦，抬手正要推开，然而还没来得及动作，小丫头已经失去等待的耐心，拉过他的手，将糕放到了他掌上：“我还有呢。”
真的是个女人，只不过这女人实在太嫩了点儿，个子太小了点儿。
他深深吸了口气，严肃地问：“我是小偷，你不怕？”
小丫头立即收起笑，眨巴两下眼睛，将糕塞到他嘴里，安慰：“不怕，我请你吃的。”
金还来喷了。
金还来又要忍不住发火了。
让你白吃豆腐就算了，居然还想利诱本教主？金还来转身，大步走了：“我不喝酒。”
“谁说我最差劲？”
“你是不是饿啦？”一只小手伸至跟前，手上托着块东西，带着股熟悉的清香味。
小丫头撇嘴：“你就是哭了。”
于是他转回脸，滚吧，本教主当你是空气。
朋友？金还来正视这个问题，歪着俊脸打量她，我会有这么小的朋友？
半晌，有人走近。
金还来笑笑，不语。
小丫头突然站起来就跑：“你等我。”
金还来皱眉，他厌恶那双眼睛。
忘了这里不是千手教，如今小丫头都敢这么嚣张，金大教主噎了噎，转过脸不再理会，算了，本教主大人大量不和小朋友计较。
可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，小丫头的声音又响起来了。
听到这句话，金还来那点不轨之心立即消失得干干净净，反倒哭笑不得，把我这张英俊的脸摸遍了再来这么一句，这是，被个丫头吃豆腐呢！
“你……”金还来居然有些着恼，指着自己的眼睛，“看看，哭是要流眼泪的，你瞧我有没有？有没有？”
原来不是嫡出，金还来暗叹：“大夫人不喜欢你？”
他郁闷地摸摸脸，没占到便宜，还被吃足豆腐，切！
她指指身下的大石头：“这是我坐的。”
金还来愕然。
小丫头显然不会看脸色，站原地不动。
金还来懒得多说。
小丫头转转眼珠：“我家有酒，你来，我请你喝酒。”
金还来沉默片刻，站起来，将剩下的桂花糕全收入怀中：“这些我拿去吃，天快亮了，你早些回家，今后别再夜里乱跑。”
金还来莫名：“怎么？”
小丫头心虚地移开目光：“你……”
“有句话叫‘千金散尽还复来’，你没听过？”
“喂，我叫邱灵灵！”
一时天空地静。
金还来挑眉。
回头。
尽管已认定普通百姓不会半夜乱跑，但堂堂金大教主绝不会主动出手用暗器攻击女人，所以听到那个清澈的、小心翼翼的声音之后，金还来及时找回了自己的风度与身份，硬生生将暗器收住。
“这里没有坏人。”小丫头不听。
什么！金还来目瞪口呆，倍受打击，什么叫最差劲的小偷？我是堂堂贼王！
小丫头回神：“我才不信。”